隔了一天，去分公司報到的日子。盧霏本打算陪我同去，可是不巧，她所在的管理部臨時有個重要的會議實在走不開。我說沒事的，我可以帶著總公司的推薦信自行前去，她不放心，於是請求古叔派個靠譜的司機送我。

最近的分公司在J市，離總公司有兩個小時的車程，我坐在車上一路看著窗外，風景不停切換，腦海裏隱約有悠遠的記憶閃現，似現在的情形一般，卻又模模糊糊，一下子就消失了。再要去回憶的時候，已完全想不起什麽了，大概剛剛憶起的是我幼年時期的痛苦經歷，又或者只是幼時的夢境而已。

J市的公司是集團最大的一家分公司，總經理是盧董的妹妹，也就是盧霏的姑姑盧雅，雖是個女強人，但聽說她內心很和善，對員工一視同仁關愛有加。快到的時候，盧霏打來電話，先是抱歉，接著囑咐了好一番，等到通話結束我才發現司機已經停車等了不知多長時間。我不好意思的笑笑，然後快速下車，打完招呼，轉身擡頭挺胸走向分公司的傳達室。

表明來意之後，傳達室的大叔打了一個電話，不一會秘書小姐便過來領我去了總經理辦公室。

進辦公室之前，我在門口聽到總經理的最後一句通話，說的是，“放心吧，若他真有能力，我會好好栽培的”。聽後，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電話那一頭是盧霏，心想，難道是擔心我在這裏受委屈或是做不下去，所以提前跟她姑姑打來招呼。

秘書小姐把我領進去之後，提醒了下總經理，然後轉身輕輕走了出去。我自然地走到總經理辦公桌前，恭敬地稱呼了一聲“盧總”，接著拿出總公司的推薦信和□□以及實習證明輕輕放到她面前。她先招呼我坐下，而後翻了翻我帶來的資料。我道謝坐下後，並不顯得緊張，或許是之前的實習經歷讓我看透了一些事，所以現在的心態如是‘既來之則安之’。

盧總看了約兩分鐘，忽然擡頭問我：“蕭龍，你是學經濟管理的，怎麽卻想做設計？”

同樣的問題，之前盧董也間接的試探了我，我當時回答說，管理和設計都很重要，若要我選擇，我寧願兼顧，但現在我只想論喜好回答，因為我覺得重覆多了，顯得矯情，而且有故意賣弄之嫌。

我回道：“剛畢業好多事情都不太懂，選擇設計只是遵從自己的喜好而已。”

盧總笑笑：“年輕人很坦誠，率性而為亦不失真，不過我這裏目前不缺設計員，不知你是否可以考慮做回本專業？”

我之前答應過盧霏，不管被安排在什麽崗位都會堅持做下去，再說做業務員也沒什麽不好，或許還會遇到和藹可親的直屬上司也未可知，於是這樣回她：“盧總客氣了，我既然來了，自然會服從您的安排。”

盧總點點頭，看看我，估計在想侄女的眼光還不錯，沒準眼前這個年輕人將來會成為公司的中流砥柱。然後電話招來秘書，讓其領我去業務部報到。

業務部的工作大同小異，我有過實習的經驗，上手自然快些，不到一周就出了第一單，高興之餘，卻被同事兼室友的邵峰潑了冷水。

他悄悄對我說：“哥們，別一進公司就這麽招搖，咱主管雖是個女的，但嫉妒心比男人還瘋狂，你小心槍打出頭鳥。”

我起初不信，以為他進公司的時候被主管罰過，所以對她有成見，就沒放在心上。可是半個月後，我漸漸感覺到了那股暗流正逼近我。

月末這天，快到下班時間了，我正忙著查找資料，以備明天上午約見客戶用。一同事走過來拍了我一下，說主管有請。

邵峰靠過來，貼近我耳邊，小聲傳授被虐經驗：“哥們，待會進去要表現可憐兮兮的，要不然沒你好果子吃。”

我表面點頭，心裏卻想，裝可憐，我還沒那個技能呢！所以從主管辦公室出來後就悲催了，她居然提前給我定了下個月的業務目標，而且是這個月的翻倍。

我向邵峰傾訴之後，他先是幸災樂禍，接著說出了他之前更悲催的被虐經歷。我問他當初為什麽不幹脆辭職算了，他的回答倒讓我意外。

他義憤填膺的說：“我想親眼看見這個‘滅絕師太’的最後下場，哪怕再煎熬，我都會撐到底，不過現在她對付的是你，而我對她也早免疫了。”

我想想也是，這個女主管的確氣量狹小，不僅壓制下級的發展，還故意挑弄是非，混淆視聽，當真是公司的臭蟲。

八月，新的一月，新的開始，新的挑戰。

周五早會之後，我整理好了資料，只等著客戶一個電話便可以出發。期間，邵峰靠過來跟我聊了幾句關於這個月的業務計劃，結果剛好被突襲的主管看到。我心一悸，壞了壞了，撞槍口上了。

主管扶了下眼鏡，接著放大嗓門雷聲般的訓道：“其他同仁都在忙著準備資料，你們倆挺清閑呀，要不說高點帶大家分享分享！”其實也有其他同事在交頭接耳，只是被她這麽一呵斥，大家都一本正經的看起資料來。

我們自然也同大家一樣反應，然主管卻還沒有完。“現在裝什麽樣子，既然閑，那你們就去資料室幫文員覆印資料，她那正缺人手呢！”我們相互看看，又撇撇主管，不敢出聲。

主管催道：“看什麽看，還不快去！”邵峰朝我眨了一下眼，然後帶頭走向資料室。

我跟在其後，心情略顯低落，實習時候碰到個陳大鵬，現在又遇見個‘滅絕師太’，征途如此，當真杯具！

進了資料室，邵峰回頭看了一眼，主管沒有跟過來，然後笑嘻嘻的跟文員小悅打招呼。小悅白了他一眼，沒有說話。

我見了，有點納悶，邵峰和小悅關系好像不一般呀，他該不會是為了她才心甘情願來這裏受罰的吧，於是問道：“你們在交往嗎？”

邵峰拍了我肩膀一下，依舊嬉笑：“哥們，介紹一下，這是我未婚妻小悅。”雖然公司不禁止員工之間自由戀愛，但是小悅還是很謹慎，只對我輕輕點了一下頭以作回應。

我這下明白了，怪不得邵峰之前說他對主管免疫呢，原來有這副良藥在。

我們開始加入工作了，話說這要覆印的東西還真是不少，怪不得邵峰平常休息的時候常溜到這裏，想來是要替未婚妻減輕負擔呀。

我們正忙著，主管進來了，見我們沒閑著，沒說什麽就離開了。過了一會，我的手機響起來了，我拿出一看是客戶打來的，剛要接通，主管又出現了。

“覆印完啦，還有空玩手機！”

我看看邵峰，回頭直接掛斷。主管接著又命令道：“西北角的那一摞必須在午餐之前打印完，午休的時候你倆再幫著小悅把覆印好的分送到各部門，記住，別弄混了！”說完一扭頭走了。

邵峰看看我，安慰道：“哥們，別糾結，想當初我也是如此啊，不過我因禍得福追到了小悅。”我暈，他是在安慰我，還是重在炫耀。

連午休的時間都被占用了，我真是無語，打壓下屬竟然做到這個地步，真是絕啊！

下午，我好不容易抽空，偷偷去廁所回了個電話給客戶，結果人家非但沒有下單，還狠批了我一頓。

下班，我和邵峰還未動身，主管叫住我們說：“你們倆留下來搞一下衛生，董事長周一早上過來。”往事再現，我透過窗戶看著遠方，不知道陳大鵬現在是不是還會任意打壓下屬。

衛生打掃完了，邵峰隨小悅先走了，我則一個人站在窗前很久。

回宿舍的路上，我回想起了盧霏的話，或許我之前應該聽她的，但現在就是後悔也開不了那個口啊。晚餐後，我一個人在宿舍樓附近散步，看著夕陽漸漸落下，感慨不知這樣被刁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 又是一夜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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